終於來更新這篇了
嘛嘛嘛,笑而不語

 

 

 

 

     













      




          「我是笨蛋啊!怎會期待櫻井律師能站在我們這邊?哈…」又是一聲自嘲的輕笑,笑自己對那男人的信任和自以為是,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令自己仰慕和迷戀不已的櫻井翔了吧?相葉努力擠出笑容掩飾難堪,拿起毛巾擦擦手,便轉身走出廚房。

 

期待…期待?

 

有人會期待自己以律師的角色做件好事,不是洗清某貪污腐敗的公司總裁的惡行、不是除去某強姦少女的人渣的罪名…沒有冷冰冰的金錢關系、沒有違背良心、沒有成為那幫以財勢欺凌弱小的敗類的共犯…怎麼覺得,身心突然得到舒懷。

 

「為了什麼…」微動著嘴唇,輕得不能再輕的句子旋入相葉的耳窩內。

 

身體不聽話地停下往前的步伐。

 

「爬到現在的地位…到底為了什麼…」

 

他有時也會反問自己為何會選擇這個行業,難道真的只是想要得到名和利,向那個父親證明即使沒有他自己也能夠闖出一片天來嗎?初衷、初心,大概早就被遺忘在記憶的長河裡,受過時間的洗禮,被各式各樣的人染上七彩顏色,再潔白的紙也不再潔白。

 

聽到他這種近乎自暴自棄的說話,相葉閉上雙眼,開始在腦海裡描繪起那個少年的模樣——在球場上的揮灑熱血、在教室裡夕陽光線照射下來的閃閃發光、在講台上的自信得體、在圖書館裡的專注用神…還有…還有在櫻花樹下的那個他,閃耀得把四周一切的事物都變得糢糊不清,彷佛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光之所在。

 

這樣的櫻井翔居然會用這種自嘲的語氣說話,實在是他所始料未及的。所以張開眼,就已經把話毫不猶疑地說出口。

 

「因為這是你的夢想呀。」

 

人的心臟有時候會被一句話而緊緊揪住,明明說話的人根本沒考慮到那麼遠,只是當下把想說的話衝口而出,可偏偏就是這種話觸動到聽者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部分,就是一直想知道的最直接最單純的答案。

 

「…夢想?」無意識的對答,櫻井仿佛只是在確認他的話而已。

「只是說出一句話而已,就可以伸張正義,這不是你最想做的事嗎?」相葉反問他。「從高中開始你就是這樣,喜歡抱打不平,對於欺負弱小的人根本看不過眼……你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些受過你幫助的人,是懷著怎樣感恩的心,勇敢地生存下去。」

 

這種說話,大概只有待在某個人身邊很久很久的人才能描繪出來。

 

腦海裡飄過一絲這種想法——相葉雅紀,也許從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直在遠處觀察著自己,而自己從不發現。

 

沒再多細想自己對相葉的揣測是否正確,四周都安寧恬靜,靜得讓櫻井回想起那起案子——被男老師非禮的女學生沒能得到社會的同情以及法律的保護,差點以死解決問題,欲結束自己可貴的生命。他忘不了男老師被宣判入獄後女同學幾乎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感謝的模樣,他還記得她說過,多虧了自己,才覺得這個世界沒那麼爛……。

 

大概是那時候開始,他就認定了,認定法律不是有權勢之人玩弄他人的工具。

 

相葉帶他找回最純粹的初心,原來這麼明澄清澈。

 

「相葉くん……」無意識地一聲輕輕的叫喚,或許接下來是想說‘謝謝’ 之類的話,但是地板上出現一道不屬於兩人的黑影,櫻井越過相葉的肩膀看過去,是剛才與相葉在門外十分親暱的那個男人。

 

「請你出去。」瀧澤知道對方注意到自己,陰起一張臉還算是客氣地下逐客令。

「瀧哥?」聽到背後有聲音響起,相葉趕緊回過頭意外地看到瀧澤很不友善的表情。

 

瀧澤踏進幾步,走在相葉前面,高大的身型形成一副保護姿態。

 

「出去,離開雅紀的家。」面無表情的瀧澤只是冷眼看著櫻井,令後者十分不明所以。

「瀧哥,他是我的朋友。」相葉試著提醒他。

「我不會讓你再傷害雅紀和千葉的人,櫻井律師。」明顯是沒有理會相葉的勸阻,瀧澤直直地瞪著櫻井。

 

再?這個字令櫻井更摸不著頭腦,亦不知為什麼,內心有一股力量和一把聲音,叫他千萬不能輸給眼前的男人,至少陣勢不能處於下風。所以他踏前一步,迎上那男人的目線。

 

「如果你覺得我是神戶的代表律師就等同傷害了相葉和千葉的話,那抱歉,在兩分鐘前是這樣;現在我決定要為這裡的人、為相葉,取回公道。」就當是對那傢伙的答謝吧,櫻井暗自想道。

 

這下子換相葉吃驚,睜圓了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看著櫻井。

 

瀧澤冷哼了一聲,相當不屑地道:「少假仁假義了,你這種人說的話能信嗎?」

 

假仁假義?這種人?

 

「看來我們之間有過不少誤會嘛……」明明才初次見面,說這種話也太過詭異了,可是櫻井開始不解那男人對自己的評價為何低劣得要用‘這種人’ 來區分。

「瀧哥,他不是壞人……」相葉低低地嚷了一聲。

「出去。」語氣依然強硬。

 

對峙了一會兒,首先敗陣下來的是櫻井,可他不認為這代表自己認輸了,退讓,有時候是風度氣慨的一種表現。

 

「我會離開這裡,我亦會證明給你看,我會替相葉保護這片土地。」櫻井堅決的語氣似是向瀧澤表明決意,又像是向相葉派一顆定心丸。

 

守護這個對他來說重要的地方,由他來完成。

 

 

 

※※※

 

 

 

一室再也沒有任何人說話,只有聽到外面車輛駛過輕微的引擎聲還有冷空氣在空中無聲地流轉,似乎誰也開不了口。

 

自櫻井離開這屋子之後,已經過去一小時了。

 

攬住抱枕,整個人陷入沙發柔軟的觸感之中,可這舒服感卻沒有絲毫消減相葉心中的怨氣,緊皺的眉在一張清秀的臉容上明顯格格不入。

 

樓梯發出‘嗒嗒嗒’的聲響伴隨著慵懶的一聲呵欠打破這一室的安靜,顯得相當突兀。還沒有回過頭看也知道是裕介起床了。

 

「瀧哥,早啊。」看到在自家大哥很遠的位置上坐下的瀧澤,裕介有禮地朝他打聲招呼。瀧澤簡單地回了一聲早安之後,房子又回復剛才的寧靜。

 

仿佛感受到流轉在那兩個人中間的氣氛十分詭異,裕介急急地跑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急急地上樓回去自己的房間,以免遭受到無妄之災。

 

「真是的,有那麼生氣嗎?」瀧澤率先打破沉默,邊說邊挪到相葉的旁邊,可是那個依然在賭氣的人馬上就往遠離自己的方向移動。

 

這樣子一來一回數次,相葉依然對自己不瞅不采,瀧澤選擇投降,起身往廚房的方向邁開腳步。頭一次相葉對自己生那麼久的氣,而且是為了那個趾高氣揚的男人而對自己生氣,算什麼!

 

一邊這樣不甘心地想,一邊打開冰箱,拿出了些什麼。

 

「喏,吃完就別氣了!」

 

感到左邊臉頰一陣冰涼的觸感,相葉神經反射地往右縮,仿如一隻受驚的大兔子。回頭一望,看到最愛的焦糖布丁,忍不住大叫起來,全然忘卻令他惱怒的事。瀧澤感嘆著這傢伙果然沒變,一個布丁就可以將他收服。

 

「怎麼會有?!」興奮得就像小孩子一樣。

「誰叫你們兩兄弟愛吃的東西一模一樣,裕介肯定在冰箱裡放很多的啊。」回到剛才的位置上坐下,瀧澤撕下包裝膠紙。

 

「好吃!」冰涼又爽滑的口感刺激著味蕾,順著食道滑至胃部,相葉頓時覺得再多的悶氣都已被撲熄一半。

 

「終於肯跟我說話啦?」刮起一口放進嘴裡,瀧澤不忘抱怨相葉的小氣。

「…這樣子的瀧哥…最討厭了嘛!」軟軟的布丁含在嘴中來不及吞下,相葉含糊地反擊。

 

沉默了半響,瀧澤輕鬆的語氣就像在閒話家常:「那個櫻井翔,是雅紀喜歡的人吧。」

 

從小,相葉就特別喜歡黏著自己,無論是高興的抑或難過的,這傢伙都樂於和自己分享。當然也包括他喜歡上男生這件事。

 

聽他說過一大堆關於那個素未謀面的人的事,雖然不知道對方有什麼地方讓相葉如此喜歡,但能夠被相葉喜歡的人,一定十分了不起。因為只要別人對他好,那傢伙就特別輕易去喜歡人…能得到他那份特殊的喜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份喜歡就這麼持續了八年。

 

喜歡得成了偷拍狂,默默在遠方偷拍在那個人的各種神情動作,有空回來老家時,就把照片逐一貼上和室的牆壁上。日積月累、春去秋來之間,在那道線香繾綣背後的牆璧上,滿滿都是那個人的身影;在人海中,總是能看到見的身影。

 

都看在眼裡的。

 

看著相葉那些滿溢的感情快要把他自己壓得喘不過氣來,瀧澤不想只是當一個忠實的聆聽者,所以他試過叫相葉勇敢地告白,可那傢伙總以「…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來做借口拒絕自己的提議。可能他一早就明白,這份感情始終無可能得到回報。

 

可是那個人當上了大律師,每次在報紙上看到有關於他的報道時,相葉都會小心翼翼地剪下來,用文件夾收藏起來。新聞三不五就會評論他是個拜金主義的律師,只要你有錢,無論是誰無論是非黑白誰對誰錯,他都會接下那件案子,並且必定會打贏官司。

 

如此功利,讓瀧澤不禁懷疑與相葉口中描繪的那個正義凜然的高中生,到底是否同一個人、到底是否值得相葉死心塌地去喜歡………社會上對櫻井的評論始終好多於壞,但即使這樣,多半出於不想相葉受到任何人的傷害,漸漸地瀧澤對那個人沒留下一點好印象。

 

雖然不知道箇中發生了什麼事,八年後又讓相葉重遇了櫻井,但一想到這男人會出現在千葉的原因只有一個,瀧澤就只想他滾出這個地方。

 

「瀧哥…」相葉轉過頭低低地喊了一聲,表情在詢問旁邊的人‘你怎麼知道是他?’

看了他一眼,瀧澤沒好氣地道:「你以為和室裡的照片我沒看過嗎?」

 

相葉低頭,靜靜地把餘下的布丁都放進口裡。他不希望繼續這個話題。

 

「…雅紀,他真的不是那個當初你喜歡的櫻井翔了……」這種話這幾年對相葉苦口婆心地說過無數次,這次必然也是一樣的結果。果然如他所料,旁邊的人只是將布丁繼續往嘴裡放,小口小口地。

 

「你不是說過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嗎?一早就看清的現實為什麼還要惦記著他?為什麼不放過自己?」連珠砲發地拋出問題,即使逼得相葉會討厭自己,瀧澤也不想看到他像現在這樣,上下左右四方都被玻璃重重包圍。

 

相葉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將最後一口布丁吞下肚後,垂著頭,薄弱的呼吸越來越不穩定。可是瀧澤沒注意到這些,單手搭上他的肩膀上搖了搖,說:「…雅紀!」彷彿希望他能夠醒醒。

 

「…瀧哥……」壓抑著的聲線伴隨著水點滴落的聲音,瀧澤的目光往下一看,豆大的眼淚拍打在相葉手掌的皮膚上,沿著紋路滑落到地上…「…我好像沒有辦法不喜歡他……即使是這樣弄得自己傷痕累累……也是自己選擇的人啊…」

 

一手擁住相葉瘦削的身體阻止他繼續顫抖,瀧澤想自己太過小看他對那傢伙用情之深,已經遠遠超出自己想像的範圍。

 

「笨蛋!櫻井翔已經不值得你的喜歡!」

「瀧哥…只有跟一個人相處過才能夠批評他…不是嗎?……瀧哥你了解他嗎?怎麼可以別人說什麼都全盤接收、帶著有色眼鏡看待他呢…?」抬起那張淚水縱橫可憐的臉,眼珠子和鼻頭都通紅一片,任誰都捨不得讓這張臉的主人再流淚。

 

「行了……我知道了…」再次擁著相葉,瀧澤輕撫著他的背,在他耳畔旁放柔聲線地安慰。

 

或許相葉說得沒有錯,他沒有跟那個櫻井翔相處過,甚至今天才算得上第一次見面,或者他已經失去批評他的資格……

 

可是雅紀……你呢?一直以來不是只有你注視著他嗎?你有給自己機會讓他了解你嗎?什麼時候才學會保護自己、對自己自私一點啊?

 

想到這裡,心臟就痛得發麻…

 

 

 

※※※

 

 

 

門口有幾名身穿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把守著,眼見面前是老闆批準可以進入的那位櫻井律師,便馬上讓出一條路來。櫻井握住門把,心裡懊惱著當初果然不應該跟神戶集團扯上任何瓜葛,這種陣勢,任誰都會膽怯。

 

做好準備後按下門柄,木門應聲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坐在窗戶前的神戶啟介,以及他身邊一堆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櫻井緩慢步入。

 

事實上離開相葉的家後,他就馬上跟這個人聯絡,得知對方也為了強制搬遷一事而身在千葉,櫻井便馬上趕至他所住宿的酒店。

 

他隻身前來與神戶啟介見面,並不是立場轉變,以千葉的代表律師身份,而是繼續以神戶的代表律師身份來勸籲他收手,希望可以達到雙贏局面。

 

走到神戶啟介的面前,似乎他感到櫻井對自己身邊的保標有所顧忌,便命令他們全都撤下去。

 

「千葉附近設有神戶的汽車工廠,發現排放物受到污染,經海水流入千葉,這件事其實你知道的吧?神戶先生?」保標都離開後櫻井覺得比較自在,開門見山地拋出敏感的話題。

 

神戶啟介本來帶笑的臉一瞬間沉了下來,眼神也變得陰冷,被他盯著的櫻井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然後呢?」薄唇輕輕一扯,神戶將問題拋回去給櫻井:「你想來告訴我『我的同情心泛濫了,那些居民是無辜的,早點收手吧!』這種話嗎?」

 

即使動機被看穿,但櫻井的語氣仍然強硬:「這是人命欸!你們這種做法跟殺人有什麼分別?」污染流入千葉的泥土中必定會影響居民的健康,為什麼那個人可以說得那麼無所謂?

 

「人命?櫻井律師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人性了?」神戶啟介認為他沒有資格對自己說些什麼大道理。

 

「……姑且不論我以往的處事方式神戶先生有什麼意見,但這件事我不可以就這麼算了。」

 

「那櫻井律師倒是告訴我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關廠停工嗎?那工廠裡面幾百名員工的生計要怎麼辦?你以為我們存心想害那些人啊?為了不影響他們的健康還有員工的生計,沒有其他辦法了!」

 

「即使這樣也用不著逼迫他們強行搬走啊!這裡是很多人的家園,不明不白地就被破壞了良心過意得去嗎?」

 

「良心?」神戶玩味地看著櫻井,好像聽到一個好笑的詞一樣:「商人怎可能有這種東西!櫻井律師是我們這邊的人吧。」

 

「有的喔。」櫻井不假思索地說:「無論是誰,其實都會有溫度的,而不是只著眼於冰冷的利益。」

 

溫度,又是一個讓神戶啟介感到可笑的詞。雙手十指交叉形成拱起的形狀,抵在下巴然後傾身向前,問:「你到底怎麼回事啊?」一再顛覆以往新聞界以及法律界對櫻井的評價,到底怎麼了。

 

櫻井握緊拳頭,「……我是幫你們,別再錯下去了,把那些居民應有的公道,都還給他們吧。」

 

比起得到千葉那幅土地,現在神戶啟介更想看看這個富有人情味的天使律師,身敗名裂,潦倒的樣子。令這個人從此在業界裡消失,對於神戶集團來說只是小事一樁。

 

 

 

※※※

 

 

 

隔天,神戶簽訂賠償契約,並承諾會遷走汽車工廠、無償地歸還千葉的土地,以及宣佈派環保評估專家前來檢測,這件事總算就此平息。

 

本來打算完事後就返去東京的櫻井,因為下午的一通電話而打消這個念頭。

 

那個人選的居酒屋偏僻得幾乎找不到。入秋以來晚上的天氣與白天形成強烈對比,櫻井拉拉衣領好讓自己更暖和一點,拉開居酒屋的玻璃門,掃視一遍發現裡面根本就沒有幾個客人,自己果然太早到了。

 

只是有點不安,因為那個人說有些關於相葉的事要告訴他…。是什麼事?好像不太重要,重要的是相葉,關於他的話,好像就不能漠視。

 

然後玻璃門被拉開,那個男人走了進來,一眼就望見櫻井坐在角落的位置。他手裡還拿著個紙袋,一坐下就馬上要了杯啤酒。

 

「我以為經過昨天的事後我們不會見面的說。」櫻井說。

 

「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瀧澤。」也沒有伸手出來表示要握手,介紹完了之後就舉起酒杯往胃裡灌了一半的啤酒。

 

櫻井什麼也沒有點,他實在不是這種居酒屋的常客。面對瀧澤對自己態度的轉變,櫻井不已為然,多半都是因為解決了神戶集團與居民之間的糾紛吧。

 

「是什麼事把我約出來呢?」開門見山地問。

 

「首先是,我要為自己昨天口出狂言而道歉。」要不是借酒精壯膽,這般低聲下氣向他人示弱的話他是絕對不會說出口。

 

「我不是小氣的人,沒放在心上。」櫻井自問表現得十分大方。

 

「雅紀說的哦……」

「誒?」

「他說沒有跟你相處過,不了解你就不應帶著有色眼鏡,將別人的一套說法信以為真。」

 

這樣嗎…這樣的嗎……他知道這幾年來社會上對自己的批判和輿論,相葉雅紀為自己說了這種話嗎?櫻井突然覺得自己好差勁…之前都是怎樣看待他的?因為他的職業,從來沒有正視過他,老是將他跟犯賤、骯髒、貪心這些詞掛上邊,但其實這些日子相處以來,他的細膩、溫柔、善良,都不能否認的。

 

「那你呢?」瀧澤邊說邊將紙袋裡的東西取出來,放在桌子上,推到櫻井面前,「你了解雅紀嗎?你知道他心裡面的想法嗎?」

 

眼前是一本厚厚的文件夾,伴隨著瀧澤那麼意味不明的一句話,櫻井更不敢打開它,他想像不了,打開這本文件夾,裡面出現的是什麼。

 

「這是潘朵拉的盒子,我瞞著雅紀拿出來的。打開它,我不知道是好是壞,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些你不熟悉的相葉雅紀,全都在裡面。至於要不要打開它,這是你決定的事。」回想起那天相葉哭泣的臉瀧澤就不忍心,即使怪他多事也好,只要相葉的心意能夠傳達不就好了嗎?

 

嚥下哽在喉嚨的口水,櫻井與瀧澤相視數秒,然後把目光移至那本文件夾上。一隻手已放在上面,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你喜歡我,對吧?』

『我喜歡你?這是我今年內聽過最好笑的事情……』

 

翻開封面,緩慢地翻著每一頁。每一頁,都裝有以往關於他的剪報,隨著歲月流逝有些已經開始泛黃,甚至還順著日期,每篇報道都整齊地排列在這文件夾裡,不管是好是壞,都好好收藏。

 

翻到最後,還附有一塊枯萎的花瓣。

 

「…這是……?」渾厚的聲音也禁不住震驚而在發抖,因為就算連自己的助手,也不曾這麼仔細地收藏所有有關自己的報道。

 

「聽那傢伙說,是他上高中的第一天你從他頭上取下來的,在櫻花樹下。」瀧澤嘆了一口氣,一方面是眼前的男人果然一副不知道的樣子,另一方面是為相葉的長情而感嘆。

 

櫻井更加驚訝。第一天上高中、櫻花樹下……這麼說他跟他一早就相遇了?這麼說和室裡的照片……這麼說這本文件夾……

 

「你到底懂得沒有?」瞧眼前這男人微張著嘴又說不出話來的樣子,瀧澤乾脆把話再說得更明白一點。

 

「雅紀他,這裡一直有你。」

 

手,指著心臟的位置。

 

 

 

※※※

 

 

 

又是失眠的一夜。

 

已經確定了自己當初的猜測是正確的,意外沒有厭惡,反而還挺高興的。還有就是學生的時代怎麼沒有發現相葉雅紀的存在呢?想到這裡櫻井就覺得好懊惱。

 

懊惱?為什麼要懊惱?

 

正當想繼續深究下去之時,便收到那個擾亂自己心緒的人的來電。

 

「…睡了嗎?」貼在耳邊的電話溫溫熱熱的,那人沙啞的聲音傳入耳朵裡。

「還沒,怎麼了?」在床上翻了身,櫻井望著窗外的月亮。

「唔……」那個人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瀧哥要我無論如何都得感謝你,所以櫻井くん明天下午有空嗎?」

 

原來是要約他啊……

 

「好啊。」

 

自己好像也很期待跟他見面。

 

結果真的不應該期待什麼的。

 

一見面相葉就向他取了車匙說讓他來開車,又塞了個眼罩給櫻井要他一直帶著,到達目的地才可以摘下來。一路上櫻井就帶著個奇奇怪怪的眼罩,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感受車子駛在路上搖搖晃晃的感覺,好不安心。

 

「我們去千葉比較偏僻的地方,有樣東西想給櫻井くん看看……」聽得出那傢伙說到這裡時聲音變細弱了,該不會害羞了吧?「大概還有一段車程,櫻井くん睡一下吧。

 

即使不安心,但只要感覺到那傢伙就在身側,他身上清淡的味道就隨著空氣飄進鼻腔,側耳傾聽就是他安穩的呼吸聲……僅僅是這樣子,就讓人覺得很舒服,漸漸地進入夢鄉…看到熟悉又糢糊的片段…很久很久以前,曾經在櫻花樹下,還有一個懵懂的少年……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櫻井被相葉一聲一聲的「櫻井くん」由時光的長河裡扯回來現實。張開眼,眼前依舊一片漆黑。

 

「到了?」伸手就想將那礙事的眼罩給扯下來,可一放到眼邊相葉就馬上按住櫻井的手。

「慢著!」說著便由駕駛座上下車,相葉繞過車的前身然後打開副駕駛座旁邊的車門,牽起櫻井的手。「來,下車吧!」被牽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一踏入車外面的世界櫻井就感受一陣微風吹拂過來,拍打在自己臉上涼涼的;風吹過後便嗅到一股青草的芳香氣味,不對…草哪有味道,一定都是相葉身上傳來的味道。他用力地呼吸,不知為何好想記住這味道。

 

「這是哪裡啊?」明知這種問題十分多餘,可是櫻井的不安感越來越濃烈,手也不自覺地緊緊握住相葉。

 

「快到了快到了!」感到手心傳來的溫熱以及那個人的力度,知道他在害怕,可相葉越來越期待他看到那東西之後的反應。

 

一路帶領著櫻井往前走,找到木椅後相葉便坐下來了,櫻井觸到可以坐的東西後不安感頓時減退了一半。

 

「可以把眼罩除下來了!」相葉愉快地說。

 

既好奇又期待,那傢伙口中所說想讓自己看看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櫻井單手摸到眼罩,做好準備後猛地往上一扯——

 

霎時間說不出話來。

 

「………哇…!」

 

一望無際的大海就收在眼底裡;夕陽慵懶緩慢地下降,正被水平線吞沒,耀眼的光線令天邊的雲采都染成奪目的金黃色;天空中有數隻海鷗飛過劃出漂亮的弧度,夕陽倒映在海面上,一輪火球隨著海浪粼粼滾動…真是一幅絕美景色。

 

「是吧!這裡可以看到180度以上的大海全景哦!」得到期待中櫻井吃驚的反應,相葉也笑得滿臉褶子。

 

「…好美!」有種覺得沒有毀掉這麼美的地方實在太好了的感覺,櫻井發自內心地讚嘆。

「櫻井くん能夠喜歡就好了!」相葉同樣望著夕陽美景,眼睛彎成皓月,眼角的魚眉紋可愛地跑了出來,笑容燦爛得雙頰掛上兩抹漂亮的酒窩。

 

櫻井扭過頭,眼前的人的笑容真的很耀眼,彷彿看到這樣子的笑靨,無論什麼時候自己也可以在這種人身邊微笑……微風裡繼續吹來屬於相葉的氣味,櫻井無意識地單手搭上他的肩膀,那個人收起笑臉,一臉孤疑地睜著明亮的眼眸。

 

慢慢地靠近他、慢慢地靠近……完全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的相葉微撅嘴唇,縮瑟著脖子,有種熟悉又懼怕的感覺襲上心頭。那個錯誤的晚上,他也是這樣子的……只是那晚的他沒有任何意識,可是現在的他呢?知道他所靠近的人是誰嗎?

 

直到兩人之間只有五公分的距離,鼻尖幾乎抵著鼻尖,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兩人循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天空中有一這白霧迅速地往上攀升,到達高空中的某一處時,綻放出色彩絢爛的花火。

 

多虧了這花火,要不是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櫻井放開了相葉,坐正來乾咳幾聲企圖化解尷尬。真的是……只不過覺得夕陽好美、海景好美、光線溫暖舒服,與相葉雅紀構成一幅和諧美麗的圖畫而己,怎會因為這樣就想吻他?

 

吻?

 

這個詞閃過腦海讓他更加不知所措。

 

忍不住望了一眼相葉,任他的頭怎樣低垂也擋不住延伸至耳根淡淡的紅…內心的悸動居然更加滿溢…

 

「相葉雅紀,聽好了。」輕輕地喚了一聲,相葉抬起臉看到櫻井臉上的線條慢慢變得柔和起來,夕陽的餘緒打在他的輪廓上閃閃發光,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明耀溫柔。

 

「我允許你喜歡我。」





















-TBC-




 

 

 


借用了千葉旅行的梗>/////////////////////////<
寫完這章之後後面的內容好像可以更順XDDDD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BabyMasak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8)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