クラゲ﹑流れ星
CP: 櫻相、潤二
數字遊戲: 7500
「喜歡哦。」沒頭沒腦地丟出一句喜歡,黑暗讓櫻井看不清相葉的表情,可是能從他的口吻裡聽出調侃的意味。只是為何自己的心臟會這樣劇烈地騷動著,腦袋也開始嗡嗡作響?
「攝影。」相葉笑笑,「我喜歡攝影啊。」
攝影…嗎?櫻井的眼神變得迷離而游移, 退開一步讓相葉站穩才發現自己將他逼得有多近。都在想些什麼有的沒的呢…?怎麼會因為那些照片而萌生起那些荒誕的想法?
「呵呵,櫻井くん不是知道我們唸同一所高中嗎?高中時我就開始接觸攝影了,平時也會四處亂拍,你剛才是在照片裡看到認識的人吧!」相葉依然笑瞇瞇的。
「是嗎?」櫻井扯了扯嘴角,對他的解釋始終存在疑惑。如果只是四處亂拍的話,怎會這麼剛好每張照片都看得到自己?他難道就一直都不察覺嗎?
不可能,連他第一次看到這些照片時就發現了,身為攝影者的他怎麼不會發現鏡頭裡的風景?不會有那麼多剛好的。
櫻井清楚這是個大話,但相葉選擇說謊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也不想戳破這個謊話。也許…不戳破這個謊話,對他、對自己、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個好的決定,畢竟人生已經這麼的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嗯,難道櫻井くん有別的想法?」相葉覺得自己很狡猾,一臉無害地歪著腦袋詢問他。
如果他說有,能怎樣?說沒有,又能怎樣?相葉反問自己之餘觀察著櫻井的眼神,但讀不懂那裡面蘊含的意味,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並沒有……」他的目光有一瞬間變得深邃起來,隨後又幽幽地道:「我出去抽根煙,陪我?」
這雖是問句但說話的人還沒得到回答者的同意,就拉起他的手腕往梯間走去,彷佛知道身後的人會抗議,櫻井轉過身用另一手伸出食指貼在唇邊,低聲道:「噓…你弟弟在睡覺吧?」
相葉懵然地被他像拉小狗一樣拉著下樓,櫻井這才察覺到他的手腕比起一般男人更加纖細,不對,是他整個人都太過瘦弱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櫻井突然輕輕微笑著,取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的。
※※※
外面的雨一早就停了,空氣中增添的濕潤讓人倍感晚上的寒意,屋簷上的雨水就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一顆地滴落,雖然會沾濕衣袖,但是不太介意,原因多半因為這場雨洗滌了熱哄哄的天氣,光是一呼一吸,就能感受到空氣的清新滋潤著肺部。
相葉站在屋簷底下,望住櫻井的背影,他在口袋裡掏出煙盒挑出一根來叼在嘴裡,手中的煙盒換成打火機,一團微弱的火光閃爍著,頃刻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陣陣白霧。
這煙味令人感到難聞。相葉只是擺擺手將飄散到他鼻前的氣體撥走,依然默默地站在櫻井的背後。櫻井感覺到身後的人擺手的動作,轉過身帶點疑惑地問他:
「你不能聞到煙味?」
相葉蹙眉搖頭道:「…我身體不好,醫生建議我少接觸煙酒較好,可是在牛郎店那種烏煙脹氣的地方工作也習慣了,不過有一陣子沒有去那裡上班,所以有點適應不良……」
「這樣啊…」櫻井聽後走到垃圾筒旁邊,把剛點燃的煙蒂捂熄。
怎麼看都是個體貼的男人啊……相葉情不自禁地在想著…。可是一想到他是律師,今天又突然來到千葉,怎麼想都覺得跟神戶的土地收購事件有關系,只是考慮到這裡,相葉心裡的警鐘不禁發出大大的警號。
「櫻井…」
「來說說你的家吧,什麼事也可以。」
話才開了頭就被櫻井打斷,相葉對於他的提問本能地說出一聲疑惑的「誒?」
「…不行嗎?那麼說說你的鄰居或者在千葉發生過的事吧,我想聽。」
「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只是說這個幹嗎?
「那就說說看嘛,我洗耳恭聽。」櫻井倚在欄杆上,一副受教的樣子。
相葉來回踱步數次,皺著眉認真地考慮該從那裡說起,煩惱的表情盡收在櫻井的眼底裡。忽然覺得用“可愛” 這個形容女孩的詞來形容相葉再也適合不過。
「那從我父母親說起吧。小時候爸媽都很寵愛我,大概因為我的身體不太好吧,所以總是能夠比弟弟多佔一份爸媽的愛,也是因為這樣,所以長大後的我才會想離開他們為我築好的巢,自己一個去看看這個世界…所以才能跟櫻井くん唸上同一所高中……。」
所以才能遇見你……
相葉深深地看了櫻井一眼,有著異樣的情感在黑鑽中流轉,四目相交,然後他又迅速移開目光。
「可是呢,早些年因為家裡一場火災帶走了爸媽,我卻在東京沒辦法見到他們最後一面……吶,櫻井くん你不是說過向流星許願很不切實際嗎?其實啊,這是我媽媽告訴我的哦,『覺得寂寞的時候,就看看天上的星星,如果有流星出現的話,一定會有好的事情發生。』她曾經這樣跟我說過,所以想念他們的時候我會去看星星,這樣就能感覺爸媽都在我的身邊不曾離開過…」
櫻井用心地耹聽他的話,細細地啄磨他所遭受過的經歷,欣賞著他說話時臉上眉飛色舞的表情,時而憂傷、時而快樂、時而難過…只是,全都是真實的表情。在商場上打滾了好些年,藏在人皮底下的面孔有多虛假醜陋,他領教不少,相葉在牛郎店那種地方工作亦不免會帶上一層面具……只是,為何在月光的映射下,他仍然保留那赤子般的單純?為何在他的面前,他居然這麼毫無防備?
「……千葉的人都很善良哦!只要有人遇到困難了,大家都會守望相助一起渡過難關呢!就像這次遭到神戶集團的強行搬遷……」
說到這裡,相葉停了下來,本來愉悅的臉突然愣住,小心翼翼地問:「可不可以跟我說實話…你…是神戶的代表律師嗎?」
櫻井看著相葉,吞了一個乾澀的口水,緩緩地回答:「…受了神戶的委托,我來千葉是為了解決居民搬遷的事。」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料過會在千葉遇到相葉。從一開始就不知道相葉的老家就是這裡。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欺騙任何人,他只想做好自己的份內事,事成後拿錢,這樣而己。
從一開始,櫻井是想這樣打算,這也符合他的一貫作風——利字當頭、金錢掛帥。他告訴自己才不會為了一個相葉雅紀而放棄自己的原則的,
絕對不會的…是吧?
居然這樣反問自己。
「哈哈…」相葉突然笑了起來,往前走到櫻井身旁,彎著腰雙手搭在欄杆上,像是自嘲般道:「果然啊……」
「千葉的一塊地皮確是被神戶高價買走,你們沒有不搬的理由,我只是公事公辦罷了。」櫻井面向著他,平靜地向他解釋……噗嗤,解釋?
「我不管什麼公事公辦,」相葉轉過頭與櫻井相視,堅定不懼地說:「我只知道這裡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家…我的父母死在這裡也葬在這裡,我一定會守護這片土地。」
第一次見到相葉這麼強硬的神情,比起那天晚上在水族館旁邊大聲罵自己惱怒的他,這樣平靜而淡然的神色更讓櫻井震攝。
「是、是嗎…。」
聽到這樣近乎退讓的語氣,冷艷的眼神和表情逐漸地亮了起來,再次有了溫度。剛才幾乎只有一瞬間,相葉真的把眼前的男人當作自己的敵人…明明就知道這事不能怪他,即使兩人的立場是對立的。
摸摸鼻子,相葉不自在地轉移話題:「已經好晚了,快進來休息吧,櫻井律師。」不去看櫻井但他知道對方在看著自己,相葉急急的欲轉身上樓,卻被櫻井一把捉住手腕,用力地。撇過頭,相葉企圖掙脫開他的箝制卻被他死死的扣住。
「你——」表情略帶不悅。
「你喜歡我,對吧?」明明知道不是件好事,但櫻井被那聲生硬的“律師”激到,所以選擇揭穿剛才的謊話,他想知道真相。
心事被說中的感覺真難堪,就像自己的私隱背景家境一下子被攤在陽光底下,不再是只有自己一人暗地裡享受喜歡一個人的甜蜜、承受單戀一個人的苦澀。
當下相葉真想衝著櫻井挑釁地大喊:「是啊,我就是喜歡你很久很久了,怎麼樣?」可是這優秀的男人即將談婚論嫁的事實毫不客氣地輾過他的腦袋,無法不去想起香月夏海這個女人——是他一生的伴侶。
抿著的嘴唇形成好看的線條,他實在不甘心…喜歡又能怎麼樣?可不可以告訴他喜歡又能怎麼樣?他真想警告眼前的男人,給不了同樣的感情就別來招惹他!
「哈…哈哈哈哈哈…」相葉輕笑了一聲,隨後發出如銀鈴般響亮的笑聲,彷佛剛才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一樣。
櫻井不明所以地鬆開了他的手腕,盯著相葉笑起來滿是褶子的臉,他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他只清楚自己剛才在他的臉上看到心虛是真的,他手腕上大動脈加快急促的跳動是真的……
彎著腰用手撐著腰間,相葉假裝笑得喘不過氣,艱難地站直身子,繼續以好笑的口吻道:「我喜歡你?這是我今年內聽過最好笑的事情了…」
櫻井扶著他的胳膊,與他正視,「那天晚上……我和你上床的那個晚上,你好歹也是個男人,即使我借著酒勁力氣有多大,不喜歡的話你是可以反抗的。為什麼不反抗?」反倒是自己有些害臊起來,因為那天晚上的破碎片段在他的腦海裡一一浮現。
「反抗?」相葉抓住他的手掌向下垂落,讓他放開自己的胳膊,反問他:「我為什麼要反抗?你忘了我的職業嗎?牛郎店的紅牌喔,多少男人出錢讓我躺在他們身下像女人一樣呻吟?只要給我錢我什麼都做。櫻井くん也不是我第一個男人了,只是不收費而己。」
聽著相葉自賣自誇那些不堪入耳的“往跡”,櫻井眼中燒著些莫名的怒火,收起五指握成一個有力的拳頭,手臂上的青筋暴現。
「那麼在酒吧包廂我救了你的那次,為什麼不乖乖就範在那男人身下?」櫻井想起相葉哭哭啼啼的模樣,足以擊破他剛才的一席話。
相葉假裝努力地回想是哪一次。其實他又怎會忘記?本來就說好只陪酒不陪睡的他第一次遭人近乎強暴的對待,幸而得到櫻井的救助才能脫離安滕那老淫蟲的魔掌……
「阿啊!」發出驚訝的聲音,相葉裝作想起來了道:「櫻井くん以為我飢不擇食都不挑的嗎?那男人給的錢少,又臭又重,誰想被他上?」
忿忿的櫻井再度想起和室裡面的照片,「那些照片裡面明明——」都有我。
「都說了四處亂拍而己,你不信就算了。」
打斷了他那句即將道出事實的話,相葉向桂花樓的方向邁開腳步,走到門口時補了一句:「櫻井くん不是快要結婚的人嗎?糾結這些沒意思吧?」
留下站在深夜黑暗裡的櫻井,看著他消失在門後的身影蹙起眉頭。相葉是在說謊?還是他真的是個隨便的人?自有認知以來第一次,櫻井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好使地開始打結,思緒也一片凌亂混沌。
※※※
五光十色、燈紅酒綠、衣香鬢影…盡是涉谷街頭夜生活的寫照。
推開厚重的玻璃門,第十天了,橫山在同一個時間來到同一個地方,四處張望、環顧四周,依然尋不著他想要看到的人。
「相葉雅紀今天有來上班嗎?」隨便抓住個送酒的男生開口便急切地問。那男生只搖搖頭說了聲「不太清楚。」就走開了。
「不是光顧的請離開好嗎!」背後突然傳來一聲逐客令,橫山轉過身,正是這家牛郎店現在一臉不耐和不屑的店長。
店長一開始看見這生面孔認為橫山只是愛幕相葉的追求者之一。然而相葉早已不在這裡工作,從那個替他辭職的男人口中得知相葉曾被綁架,那男人更以一堆法律條文及金錢堵住他的口,要他不對外說出相葉辭職的事。可以想見橫山接二連三的追問每天如是的出現已經令他感到相當煩厭。
「那他現在住在哪裡?你一定知道的吧!」橫山有些激動的上前抓住他的肩膀。
店長斜眼望著橫山臉上寫滿的誠懇和真摯,表情盡是輕視對方,一看對方身穿廉價的衣服就知道是個窮鬼,居然還想吃天鵝肉追求他們店裡的紅…前紅牌,太不自量力了!
自從相葉得知自己的心意並且從公寓裡搬出來後的那天,橫山就後悔了。他寧願在他身旁卻不擁有他,也不要兩人從此就分道揚鑣。也許再一次平心靜氣坐下來面對面聊聊,可以把兩人之間的那道牆打破。
總之,只是待在相葉身邊的資格,他不想失去。
「你煩不煩啊?」店長一手無情地拍開橫山,覺得眼前狼狽的人不像是變態,便以高姿態傲人的語氣道:「相葉早不在這裡工作!有人替他贖了賣身契!!」
「贖…贖身?」橫山頓時啞口無言,連唯一一條可以與他聯繫的繩索都被剪斷。「…誰?」
「還能是誰?那個出名的大律師櫻井翔唄!付了一百萬贖身,外加一百萬封口費要我不抖出相葉的去向,不過現在說出來你可死心了吧!」
櫻井翔這三字如同雷雨一樣打在他頭上。憤恨和嫉妒心從身體裡四方八面湧入他的大腦神經,開始支配著他的思想……。一直以來,他應該覺悟的…八年間的陪伴都比不上那個高中時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內的櫻井翔。
「呿,你再不離開的話別怪我不客氣!」店長看著他一聽到櫻井翔名字時震驚的表情覺得甚是好笑,翻了一個白眼後打算走開,不料被橫山撲上前再次追問:
「那、那他住在哪裡?告訴——…」
店長使了個眼色,橫山被人從後打了一拳後眼前變得目眩昏花,然後幾個男人合力把他拖出店外黑暗無人的後巷裡,毆打起來。
他再度想起八年前的那個寒冬,在學校旁邊的小巷中被人拳打腳打,自己忍辱沉著承受痛楚,幸而看到那人一雙清澈的眼睛裡流轉著的溫暖將他從黑暗裡扯回來光明;然而這個夜晚,那雙清澈的眼睛,再也沒法看見。
※※※
半夜又開始下著斷斷續續的雨,雨聲細細的不太明顯有如催人入眠的安眠曲,加上濕潤使空氣感覺清涼,本應容易入睡幸運的話還能做個好夢…可是為何被一道牆分隔在兩個房間的這兩個人,整夜輾轉反側,遲遲未能入睡?
櫻井也有嘗試過閉起雙眼,可是想起的不是別人,正是相葉雅紀…。想起認識他以來的種種經過、想起他站在台上在鎂光燈下的嫵媚模樣、想起答應做手術的他的堅強無畏、想起那個夜晚錯誤的結合的破碎片段、想起那手腕上大動脈跳動的觸感、想起倔強剛硬、嬌柔軟弱、難過動怒、不懼堅定的種種神情。
想起神戶的事情該怎樣處理才好?不願承認自己犯了作為一名律師的大忌——將私人感情摻進案子中;不願承認自己的立場真的動搖了,為什麼?不願承認的就因為這裡是相葉雅紀的家。
『這裡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家…我的父母死在這裡也葬在這裡,我一定會守護這片土地。』
盤繞在耳邊的盡是相葉堅決的這句話,他那黏糯沙啞的聲音,似是近在耳畔邊。
家嗎。是不是等於一個人最初的地方…?屬於他的那個最初的地方,還存不存在呢?那道大門,還會不會為他而開?
不知名的恐懼和悲傷突然襲上心頭,越想、越是失眠。
其實失眠的何止他一人?另一邊廂的相葉並沒有好睡得哪裡去。手腕上、肩膀上都殘留那男人的手掌熾熱的溫度,和令人心悸的觸感。最令他糾結的是自己的心情被他察覺到的事實。
真不敢相信,如果那時候承認了喜歡他的話,那個人會給他怎樣的反應?嘲笑?拒絕?反感?都一樣的…只會增添對自己的嫌惡而已吧。
那麼搬遷一事呢?
記得在高中時因為一名女同學被男老師非禮的事件而在社會上鬧得沸沸騰騰,可惜因為證據不足學校打算捏造事實,向外界聲稱是女同學胡說八道。那時候只是高一的櫻井看不過眼,主動幫助受害的女同學翻案,搜集種種證據和證詞,終於在一次早會上發表出來,引起全校嘩然,社會上要求重要審查,最終逼使男老師承認罪行。
這件事令櫻井一時間在學校裡出名起來,亦使他成為學生會會長,相信也是他日後選擇當律師這行業的契機。但更重要的是,相葉深信即使經歷歲月的磨滅但因為流著同一樣的血,櫻井骨子裡的那份正義感不多不少仍然存在,他仍樂於為弱者發聲。畢竟…當初自己不就是被這份正義感所吸引的嗎?
所以他相信他,不管近幾年在報紙上看到他的新聞被別人說得多麼勢利,他都相信他。
眼看窗外天空的寶藍色漸漸淡化,變成淡白色,清晨的陽光由地平線下緩慢升起照耀大地,並為房間染上一層金色。這樣暖暖的溫度令相葉開始有了一點睡意,卻被一陣又一陣急促的門鈴阻止這樣的念頭。
翻身掀開被子,相葉只穿著鬆垮垮的睡衣,抓了抓凌亂的頭髮,拉開房門的時候看到對面房間的人身穿著西裝,做出相同的動作。
相葉對上他深黑的眼眸,似乎他亦被這鈴聲給嘈醒…不對,他眼睛下那明顯加深的眼圈和眼袋,足以證明他和自己一樣,不怎麼好睡。
再這麼相對無言下去要幹嘛?相葉急急的繞過他下樓,櫻井在他身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搔搔腦袋,同樣發現他的黑眼圈,原來失眠的不只自己一人…這麼想著,便尷尬地跟著他下樓去。
※※※
「瀧哥?」一推開門看到比自己高了一些又壯一些的男子,相葉露出大大的笑容,又高興又驚喜地道。
「聽裕介說你回來了,便來看看你。」瀧澤上前伸出手掌揉揉相葉剛睡醒的呆毛,相葉發出“FUFUFU“響亮的笑聲,在後方的櫻井聽起來相當刺耳,逕自走到面積不大的廚房,找到了水杯,往水槽清洗乾淨後往蒸餾水機推去,按下冰水的鈕。
「你知道那件事了吧?」瀧澤愉悅的神情一時變得嚴肅起來。
「嗯,知道了,那些人今天還會來吧?」櫻井還在屋裡,對於這件事相葉有些忌諱…不為什麼,只為如果瀧哥知道他就是神戶的律師,一定不會對他客氣。
「實際上我和翼去了東京神戶的地下賭場打聽過,知道神戶急於要得到這地皮的原因了。」說著瀧澤將一份文件交到相葉手上。
文件上的資料顯示在千葉附近神戶的汽車工場所排出的污水含有的重金屬鉀已超出正常水平,環保評估那邊的人與神戶互相勾結賄賂,製造假的評估書,以掩蓋真相。
「該不會…」相葉的腦海裡閃過可怕的假設:因為被污染的水流入千葉,影響這裡的土質,所以神戶才想方設計要逼走他們?
「你想的沒錯,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瀧澤言之鑿鑿。
「可是瀧哥,單憑這些證據警察會相信我們嗎…?畢竟對方在社會上的勢力不可小覷…」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聽說對方請來的大律師戰無不勝,我相信這世界還存在公道的,管他律師怎麼樣!」握著拳頭,瀧澤恨恨地說。
「那——」
忽然廚房傳來一聲慘叫後便聽到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打斷相葉的回話。相葉嚇得回過頭,裕介還沒起床就是櫻井打翻東西了,低聲的嚷了一句「真是的…」就往廚房走去;瀧澤感到疑惑,可也跟著相葉進去。
只見滿地玻璃碎片和水,相葉心想櫻井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連倒水都不會嗎?櫻井絕對不想告訴任何人,自己剛才一直在思考著相葉跟門外那人為何這麼親暱?他們聊什麼聊這麼久?沒發覺自己倒的不是冰水而是滾燙燙的熱水,心不在焉地拿起杯打算喝水時那嚇人的高溫使他喚回神智,一鬆手就將玻璃杯打翻。
相葉看到他右手手掌上一片紅腫,便小心翼翼跨過地上的碎片來到他身邊,開了水嚨頭,執起他的右手往水糟裡沖,瀧澤為此情形感到疑惑。一來相葉家裡什麼時候來了個不知名的男人?二來…燙到而己相葉用得著親自幫他沖水嗎?不過說來這男人有點眼熟……在哪裡有見過他?
「瀧哥,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到客廳坐著等等我嗎?」專心替櫻井消腫的相葉沒有看瀧澤一眼,讓櫻井莫名地有些優越感。
瀧澤沒有想太多,應了一聲,一邊步出客廳一邊努力地在記憶中尋找有關那男人的片段…是誰?在哪裡有看過他?……
啊!!!!!想起了!!!!
「抱歉…」待這小小的空間只剩下兩人時,櫻井幽幽地說。
「你自己沖可以吧?」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超過正常人關心的程度,淡淡地回了一句,相葉放開他的手,拿起藏在角落裡的掃帚。
櫻井默默地替自己沖水消腫,相葉默默地把碎片堆在一起。
「因為神戶集團的工廠排水有污染問題,已經流入千葉的土地,所以才想得到千葉的這片地……這件事你知道嗎?」相葉將碎片掃上剷子上,再往垃圾筒裡丟掉。他在試他,在試他是不是如同自己所期望的一樣,與當年那個富有正義感的櫻井翔沒有分別。
「誒?……我、我不知道。」櫻井看過神戶的業績,知道在千葉附近有幾家工廠,卻沒想到會是為了掩飾污染問題而收購這幅地皮,他亦清楚假如事件暴露的話,對神戶的名聲會有多大影響,難怪他們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千葉。
「要是這樣櫻井律師還是想幫他們打官司嗎?」最後用拖把將地上的水吸乾,大公告成。
霎時間櫻井無法回應,小小狹窄的空間裡只有水聲在空氣中流轉。他依然覺得那聲“律師” 份外刺耳,把兩人原本就不近的距離拉得更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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